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找个借口,给自己出口气,或者单纯膈应一下林晚卿。
擅离职守这种小罪,坐实了,顶多就是挨几个板子,但谋害世子妃可就不同了。
一般得先行收押,静候审查。至于这案子要查多久,一个月还是一年,全凭苏大人说了算。而在这期间,李捕头都是不能离开大理寺监狱的。
林晚卿无话可说,脸一黑,将那件大袖衫往苏陌忆案上一拍,气衝衝道:“那这件衣服就是呈堂证供,大人可得小心收起来。”
言毕拾起地上的披帛往身上一搭,扭头就要行出去。
苏陌忆被她吓得一个激灵,上前将人牢拽住道:“你这么出去,我的脸往哪儿放?!”
“哦?”林晚卿冷笑,“大人还有脸吗?利用职务之便争风吃醋、徇私舞弊,你可还记得自己背过的《洗冤录》第一句?!”
这灵魂一问,终于让盛怒之中的苏大人冷静了下来。
那隻拽着林晚卿的手先松了松,将大袖衫往她身上一罩,然后抄起林晚卿手中的披帛将人一捆,直接扛了起来。
趁得她毫无还手之力之时,苏大人长腿一迈,踢开正堂的门,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。
原本躲在外面树丛中、房柱后、石阶下的众人见状,纷纷做鸟兽散,跑不掉的干脆就地趴下装晕,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。
苏陌忆面色阴抑,扛着一路惨叫的林晚卿,往自己在大理寺中的住处行去。
“唔……”
及至她被扔在榻上,林晚卿才堪堪将自己从披帛中挣脱出来。
她揉了揉被抵得发麻的肚子,看着屋里那个焦躁踱步的紫色身影,正欲开口,却听苏大人既委屈又认命地道了一句,“我错了。”
干净利落。
“什、什么?”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惊,舌头有些打结。
苏大人干脆转身看着她,心不甘情不愿的重复到,“我说,我错了!”
四目相对,空气倏地凝住。
林晚卿半晌才回过神来,一向傲娇不可一世的苏大人,这是在跟她道歉呢。
于是,她也干脆端起该有的架子,仰头盯着他问到,“那你说说,你哪儿错了?”
苏陌忆气得脸都涨红了,隻拽紧拳头咬牙道:“我、我不该烧了婚书就去赴其他姑娘的相看宴。”
说完还不甘心地嗫嚅道:“虽然我真的对她没兴趣,只是去劝她早日放手……”
“嗯,”林晚卿点头,很满意,“还有呢?”
“还有?!”苏陌忆像隻炸了毛的猫,高几度的声音被林晚卿一瞪,又矮回去几分,继续不情不愿地道:“我、我也不该利用职务之便争风吃醋。”
他顿了顿,小声嘀咕道:“虽然李力本身就欠收拾……”
林晚卿不说话,板起脸看他。
苏陌忆也就远远站着,不敢靠近。
“噗——”
片刻后,林晚卿还是被他这副憋屈的样子给逗笑了。
试问谁能想到,眼睛长在头顶,平日在宫里、在官场都能横着走的苏大人,竟然也会有低头认错的一天。
若是他这幅样子被太后看了去,估计能笑话他一辈子。
苏陌忆被林晚卿这一笑,给激得更恼了。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“羞辱”,呲着牙就要上来抓她。
然而人才行到榻边,腰就被林晚卿搂住了。
苏陌忆一怔,怒气全消。
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抱着,谁也没再说话。
早春的阳光透过身后的茜纱窗洒进来,落下满室的斑驳。清风吹动院中的琴丝竹,发出沙沙响动,仿若现世安稳、岁月静好。
苏陌忆叹气,知道自己就是这样。再大的火气、再深的委屈,只要林晚卿一个拥抱一句话,就能立马放下,变得毫无脾气。
“别气了。”怀里的女人声音柔软,说话的时候圈紧的双手上下摩挲,脑袋还往他怀里拱了拱。
“喀嚓”一声,那颗坚硬的心,瞬间化作了绕指柔。
林晚卿卖了会儿乖,起身可怜兮兮道:“那日去抢你烧了一半的婚书,我的手腕都被火油给燎伤了。”
言毕捞起袖口,将一隻皓腕递到了苏陌忆的眼前。
眼前的男人明显一颤,抓着她的指尖发冷,连脸色都白了几分。唇齿翕合,眼中流露出无限的自责和心疼。
半晌,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所以,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儿。”她道,语气认真,“不许乱发脾气。”
“嗯。”苏大人赶紧点头。
“不许小心眼儿。”林晚卿乘胜追击。
“嗯。”
“不许一生气就不理人。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把方才的保证都给我写下来。”
“嗯?”苏大人没料到这一招,抬头盯她,隻觉这女人还颇得自己的真传。
“不写?”